物换星移几度秋——南昌游记
1341年前的今天，王勃在南昌写下了《滕王阁序》。
重阳节，我与友人来到了阔别28年的南昌，心潮澎湃。 这一次来南昌，往返的时间定为两天，目标有三：1.到我的母校华东交通大学去看一看；2.瞻仰八一起义纪念塔；3.游览重建后的滕王阁。 火车很正常地晚点了一个钟头到达南昌，因为在车上已经吃了方便面，下车后只要找个栖身之处既可。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个招待所，住进去后才觉得柜台人员不让我们预先看一下房间是多么地英明，因为这样的房间根本就不值这个价，任何人看了都会义无反顾地扬长而去。这也再次给了我们一个深刻的教训：不在车站、港口、机场等场所的附近住宿和吃饭，不论此地是革命老区还是改革新区或者是所谓“民风淳朴”之地。 下午三点，我们乘公交车到了华东交通大学。从地图上看，华东交大早已是今非昔比，校园面积大大扩展。从公交车上一路观察，原先冷清的郊区山林现已变为繁华的市区街道，公交车通到了校门口（原先公交站离学校约有1500米，我们去市内多是坐校车）。下车后一看，宽阔的公路将校园一分为二：北校区和南校区。望着公路两边的雄伟大门，我心里也是感概万千，在这里我度过了人生中最宝贵的年华。久逝的记忆象潮水般地涌来，一点一滴都是那么清晰，那么生动。 我抑制住强烈的进校去走走看看的意愿，因为一、我不是功成名就衣锦还校，没有谁会来迎接我或者带我参观；二、我认识的老师都已七老八十（有的说不定已经故去），又不知他们的住址，还是不打扰了。所以我们只在两个大门处流连了一个钟头，拍了照摄了像，就毅然依依不舍地离去。随着自己的日益老迈和多病，这也许是我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看望母校，祝愿母校能够更加辉煌灿烂。 再乘车到八一广场，在附近找了个餐馆吃晚餐，味道还行，价格也还公道，之后步行去八一广场。八一广场正在修筑地下商业街，多处用板材遮隔。我们通过广场北端的人行天桥，进入广场。 我在华东交大就读期间，多次与同学们来八一广场。这个广场是南昌市的心脏地带，是江西省最大的城市中心广场。现在的八一广场已经过了改造，与我的记忆大有不同了。 首先经过了一条长约50米宽约３米、由透明玻璃覆盖的步行道，透明玻璃下面有32块汉白玉的精美镌刻，用八千余字简洁地展示了从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至2003年“神舟”五号升天的军史。 步行道终端约30米处有升旗台，一方高大的汉白玉碑上书“军旗升起的地方”，台的另一面也有一方对称的汉白玉碑，镌刻着毛泽东手书“星星之火，可以燎原”。这里是举行解放军陆、海、空三军授旗仪式和升国旗仪式的地方。 再南行约200米是金水河，横贯广场东西，长120米，宽14米，河上架设着两座造型别致的金水桥，两桥中间的河道里建有大型声控音乐彩色喷泉，据说可放映水幕电影，可惜我们等到天黑也没能看到。 过了金水桥，就到了八一南昌起义纪念塔，这是八一广场的核心，1977年为纪念“八一”起义50周年而建。塔为四方体，总高45.5米。北面是叶剑英题写的“八一南昌起义纪念塔”九个铜胎鎏金大字，塔顶上有一支直立的巨型“汉阳造”步枪和一面红色花岗石拼贴的八一军旗，整个造型可以说是雄伟挺拔，庄严肃穆，使人情不自禁地肃然而立，崇敬瞻仰。塔基北壁是“八一南昌起义简介”，其它三壁嵌着“宣布起义”、“攻打敌营”、“欢呼胜利”三幅大型花岗石浮雕。 广场中心四周树立着８块军事题材的浮雕：南昌起义、秋收起义、井冈山斗争、红都瑞金、万里长征、敌后抗日、解放战争、钢铁长城。 夜幕降临，灯光投射在塔身，明亮通透，远看就像夜幕中一块熠熠生辉的宝石，愈加显得灿烂夺目。八一纪念塔的夜景我也是第一次欣赏，不虚此行啊。 第二天我们早早地起身，乘公交车去滕王阁。下车后在路旁小店里吃了早餐，就径直到了滕王阁的大门外。门票价格是50元，70以上老人免费。 1988年７月，我从华东交通大学毕业，离开南昌前特地去滕王阁看了一下，只见满地的建筑材料，一片狼籍。后来，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再次来南昌了，直到今天。滕王阁已经是第29次建造了（第28次建造的滕王阁在1926年被北洋军阀的一把火烧掉了），竣工于1989年10月8日。 现在的滕王阁不仅仅是一座楼阁那么简单了，而是一片占地面积比较广的古香古色的建筑群，背江面东，一眼望去，丹柱碧瓦、门窗剔透、画栋飞檐、斗拱层叠，气象万千。主阁本身就高57米多，再加上基座那高高的台阶，愈显风姿不凡；而阁两边的亭台和附属建筑与阁比起来简直有匍匐的感觉，这更加烘托出阁的瑰玮奇特气势宏大。基座象征着古城墙，高12米，上有三级平台，89级台阶，欲登楼阁先爬台阶。滕王阁共９层，基座中有３层（类似于地下室），基座上的主阁为６层，如果看阁身的飞檐只有４层，其实还有２个暗层（第二、四层），要入内登楼方知。主阁为不规则的四边形，底面边长约20余米。第三、五层建有围绕阁身的回廊，第一、五、六层阁身四门的门楣上都挂着匾，一楼东门是“瑰伟绝特”（此四字取自韩愈《新修滕王阁记》，怀素的狂草），五楼东门是“东引瓯越”（此四字取自《滕王阁序》），六楼东门是“滕王阁”（苏轼手书）。主阁背面之下就是浩浩荡荡的赣江，所以《滕王阁序》中有一句叫做“下临无地”，滕王阁也因此号称“西江第一楼”，这里的“西江”是指“江南以西”。不过，滕王阁外形虽然仿古，但阁内阁外充满了现代元素：地面是瓷砖的，阁中央有电梯间，70岁以上老人能乘电梯直上顶楼。楼梯绕着电梯间螺旋而上，共有 214级。 第一代滕王阁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弟弟滕王李元婴修建的。唐高宗时李元婴从苏州刺史转迁洪州（现在的南昌）都督。公元 653年，洪州都督李元婴在南昌城西、赣江之滨修建了一座阁，时人称之为滕王阁（后李元婴调任四川隆州（今阆中市）都督，在隆州城北的玉台山又修了一座滕王亭，到明朝时，阆中滕王亭已是“杜陵旧客登临处，断碣残碑白云堆”，直到1986年，阆中市重建滕王亭，改称为滕王阁，并开辟了滕王阁公园）。 滕王阁因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而闻名，正像岳阳楼以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闻名、黄鹤楼以“故人西辞黄鹤楼，烟花三月下扬州。孤帆远影碧空尽，唯见长江天际流”闻名一样。王勃写《滕王阁序》是公元 675年九月初九日，这时李元婴早已调走，继任的洪州都督叫阎伯屿。阎伯屿原打算由自己的女婿写序，以助他扬名。没想到路过蹭饭吃的26岁的王勃不懂世故，把人家的客套之语当作真诚邀请，洋洋洒洒写个不停。每写一句，小厮就奔走相告于躺在后堂摇椅上的阎都督。本来心中极度不爽的阎都督，在听到这字字珠玑后，不由得渐露肃然之色，频频点头，尤其是听到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这一句后，霍然而起，长叹一声曰：此真天才，当垂不朽矣！《滕王阁序》中的一句“雁阵惊寒，声断衡阳之浦”令远在八百里之外的湖南衡阳回雁峰拣了个大便宜。可惜王勃在写了此序之后的第二年就去世了，天妒英才啊。 滕王阁里值得一看的东西太多，每一层都有一个与滕王阁有关的主题，我们几乎目不暇接。对于我来说，印象最深的有三：一是一楼将要进大门时的柱联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和长天一色”，这是毛泽东撰写的唯一一幅古代对联，真是龙飞凤舞潇洒如意的草书啊，这是滕王阁的幸运，也是南昌和江西的幸运，估计 100年后，这两根柱子将会成为国宝。二是一楼西厅中的大型蜡像群，按真人的比例，将当年王勃写赋的场景表现得淋漓尽致。三是四楼的全息激光投影，介绍了滕王阁在历史上的兴衰史，颇值一看。 在滕王阁上欣赏赣江景色，一直是我的一个梦。如今这个梦终于要实现了，心中真是激荡不已。想一想《滕王阁序》吧，那是何等令人心魂悸动的场景！正是怀着这样的梦，我强作镇定地在各楼层的大厅仔细观赏，到了三楼也不去厅外看江景，一心要把这幸福的情绪多保留一些时间（正像我小时候吃东西，总是把最喜欢吃的留到最后吃）。直到第五层我才出了大厅来到外面的回廊，去看在我的意识中根深蒂固的壮丽景像。 是谁说的“寄予的希望越大，失望的痛苦就越大”？简直精辟入微，太正确了！我漫步回廊，眺望四周，西山叠翠，南浦飞云，高楼如林，大桥如虹，公路如织，人车如流，但丝毫看不到“落霞与孤鹜齐飞”的凄美，秋水共长天倒是一色，灰蒙蒙的一色，王勃如果看到的是这样的场景，不知他是否还有心情写序，或者说他还能写得出那样的华章吗？在时间上来说，我到滕王阁是中秋，王勃到滕王阁是晚秋，相差不多，所看到的景像应该也不会相差许多。但是，一、“烟光凝而暮山紫”，我现在中午11点来看赣江效果应该会更好吧，可是遗憾得很，我只能欲穷千米目，千米之外就都笼罩在灰蒙蒙的雾霾之中，就象我在苏州东山莫厘峰望太湖、在株洲石峰公园云峰阁望湘江一样，极度地不爽。现在在江南，哪儿还能找得到“闲云潭影日悠悠”之地？二、“秋水共长天一色”，细细体会，就能感觉得到赣江的宽阔浩瀚和大气磅礴。然而我看到的赣江，也许是处于枯水期吧，宽不过 300多米，江心还有一长溜时断时续的沙洲，哪里有半分浩瀚和磅礴的气概？！三、“鹤汀凫渚，穷岛屿之萦回”，可是我看到的都是光秃秃的沙洲，只有正对滕王阁的那个沙洲中间趴着稀稀拉拉的几块绿草，牛皮癣似的，这样的不毛之地连麻雀都没有，能栖息白鹤野鸭吗？还谈得上极尽岛屿的纡曲回环之势吗？没有白鹤野鸭栖息，哪里还能看得到孤鹜在晚霞中飞翔呢？我在苏州的护城河上还能看到河鸥盘旋，在这里哪怕是想随便抓一只鸟来放飞应景都无处可抓。 罢、罢、罢！ 错、错、错！ …… 南昌之行给我印象比较深的有四处： 一、街头有几处“织补”的地摊，为行人补纺织品，很值得称道，苏州长沙株洲衡阳等中小城市都没有，南昌这个省会大城市却有。 二、在火车站南400米处，有一家自助餐馆，门面不大，生意不错。我在许多城市都吃过自助餐，但无一例外都是按人头收费。这一家别出心裁，却是按重量收费，二十几种菜，荤素都有，从红烧肉、煎鱼到青菜，均是1.1元/斤，米饭1元随你吃，因此大受劳动人们欢迎。 三、公交车上的广播：“请保管好自己的钱包，防止扒手……”。这别开生面的广播词我在其它城市都没有听到过，居然在南昌这样的省会大城市听到了，颇感意外和震惊。这是否说明南昌的梁上君子很猖獗呢？公安在干什么？幸好我乘坐的公交车都不拥挤。 四、很多城市的机关的大门前蹲着一对石狮子，然而南昌的机关的大门前蹲着的却是石麒麟。
图片：
01 八一纪念塔塔顶上有一支直立的巨型“汉阳造”步枪和一面八一军旗
02 八一纪念塔夜景
03 华东交大南区大门久逝的记忆象潮水般地涌来，一点一滴都是那么清晰，那么生动
04 滕王阁01-山门山门上“滕阁秋风”四字是苏东坡的手迹
05 滕王阁02-新修记这是韩愈的文章
06 滕王阁03-重建碑此碑是1989年重阳节立的
07 滕王阁04-主阁主阁高57米多，外面看是4层，实际上有6层
08 滕王阁05-前厅柱联(毛泽东手书)我把2张照片合到一起了
09 滕王阁06-王勃赴宴(蜡像群)右一是王勃，右二是阎都督的女婿吴子章
10 滕王阁07-阁前赣江看这一张和下面2张，谁能产生“落霞与孤鹜齐飞，秋水共长天一色”的共鸣，我佩服谁
11 滕王阁08-阁前赣江
12 滕王阁09-阁前赣江
13 滕王阁10-古香古色的景区建筑群
14 滕王阁11-基座一级平台上的鹤与龟鹤与龟本就相隔很近，但我是分开拍的，现在把它们合成到一起了
15 滕王阁12-基座前的麒麟这是滕王阁基座前的麒麟，南昌很多机关的大门前都是这种麒麟
南昌之行
